固体饮料当特医奶粉卖，谁制造了郴州“大头娃娃”

原标题：固体饮料当特医奶粉卖，谁制造了郴州“大头娃娃”

文丨杜虎

湖南郴州“大头娃娃”事件持续发酵。

5月13日，郴州市永兴县市场监管局宣传负责人回应媒体称，对于该县“大头娃娃”假特医奶粉事件，已经联系涉事企业，暂未发现有医院和医生参与。这位负责人还表示，已于12日联系了一位患儿家长，13日将继续与其他家长见面，并对患儿进行体检。

“大头娃娃”事件最早由湖南当地媒体报道。报道称，永兴县多名患者家长发现孩子出现湿疹、体重严重下降，头骨畸形酷似“大头娃娃”，还有不停拍头等异常情况。这些患儿被医院确诊为“佝偻病”，系缺乏某些维生素所致，患儿共同点是食用了一款名为“倍氨敏”的所谓特医奶粉。实际上，“倍氨敏”是一种固体饮料。

这一事件之所以受到强烈关注，与它牵涉到的儿童安全有关，更因为它激起了人们对三聚氰胺毒奶粉事件的记忆。患儿因食用毒奶粉引发的大头娃娃畸变，刺激社会神经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。但郴州这起“大头娃娃”事件，与国产奶粉的质量无关，而与婴幼儿生存的某些国产环境有关。

罪魁祸首当然是“倍氨敏”的经销商。根据患儿家长陈述，他们在购买时被告知是针对婴儿奶粉过敏的特医奶粉。当家长对包装上表示的“固体饮料”提出疑问时，营业员解释说这是“奶粉的别称”。整个购买过程，患儿家长受到误导和欺骗，如果要追究责任，“倍氨敏”的经销商逃不了。

媒体的暗访报道显示，当患儿家长意识到“倍氨敏”只是饮料，长期食用只会导致孩子发育不良甚至引发病变，上门找母婴店讨说法时，发现“倍氨敏”已被店家下架隐匿。面对质疑，店家要么对下架原因支支吾吾，要么承认“倍氨敏”不是特医奶粉，没有营养价值。

对于“大头娃娃”的养成，利欲熏心的母婴店负有第一责任，据说营业员每卖出一罐“倍氨敏”即可拿到60元提成（300元/罐）。另据患儿家长提供的信息，这已经是郴州出现的第二起“大头娃娃”事件——不过上一次主角并非“倍氨敏”，而是另一种叫“舒儿呔”的固体饮料，同样作为特医奶粉推销。

永兴县早早就声明，医生未参与“倍氨敏”推销，不知道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的，有没有向患儿家长调查过。因为在2019年“舒儿呔”导致的“大头娃娃”事件中，有家长发布联名信反映称，郴州儿童医院医生联合医院的便民药房，将“舒儿呔”作为特医奶粉推荐销售给患儿家长。出于对医生权威的信任，家长们将其作为长期唯一的续命奶粉。

综合两次“大头娃娃”事件可见，在郴州市将固体饮料当作特医奶粉推销，不只是黑心母婴店的生意经，也是某些医院某些医生的致富之道。而这些为了金钱不顾患儿生命健康的冒牌产品、变态的推销手段，以及在医院与市场布设陷阱的做法屡屡出现，充分证明市场监管流于形式，监管部门负有责任。

按照永兴县市场监管局的说法，厂家已经在2019年停产“倍氨敏”这一产品，并称厂家也在自查自纠，永兴县同时承诺将展开一个月的全面排查。但无论是行政的突击行动，还是厂家那种更缺乏力度的自查自纠，都缺乏一个明确的态度——那就是现在要怎么负责，以后要怎么杜绝“李鬼”式特医奶粉。

新闻出来后，一些因偶然因素躲过“倍氨敏”的家长感到侥幸，这也是让人特别郁闷的地方：事关婴幼儿的健康大事，怎么就得要靠运气才能躲过厄运？许多人也在讨论患儿家长糊涂，不去买大厂特医奶粉，反而轻信骗人鬼话，选择昂贵的假货。问题是，家长也是受害者，他们也许有信息选择的问题，但加害者才是重点。

我们看到，“大头娃娃”的产生，实质上是郴州母婴市场中那种“吃人”的营商氛围造成的。而在造就这一为了逐利不惜害人的环境中，厂家故意在名称上混淆视听，尽管外包装有“固体饮料”的标志，也只是预先推卸责任的设计。某些医院和医生则推波助澜，用权威欺骗家长，再加上市场监管的薄弱，最终让崩坏的算计得逞。

总的来说，郴州先后两次“大头娃娃”事件都与国产奶粉无关，它是由母婴市场中最恶劣的那部分逐利人群制造出来的。郴州重复发生这样的事件，在推演事件的成因时，相关的利益方、监管方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。不是医院失守，就是市场失序。人是环境的产物，“大头娃娃”也是，在追究责任、赔偿惩罚时，记得这一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