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期,由于市场对美联储加息预期的升温,人民币贬值压力持续加大。刚刚经历了8.11汇改、加入SDR等重要历史进程的人民币,在国际化的道路上有点步履蹒跚。外汇储备的持续减少、资本的大规模外流让央行刚刚有所松动的资本项目管制又得到加强。于是乎,境内外媒体出现各种猜测,认为中国在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及汇率市场化的改革方向有所调整,甚至还有论调认为这项改革“走回头路”了!央行赶紧出来辟谣说:个别外媒的报道不实,中国人民银行始终坚持市场化改革的方向,增强人民币汇率双向浮动弹性,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、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稳定,这个大方向没有变!
我们就该问题采访了国泰资本集团总裁、富曼欧资本(FMO)董事长潘福平先生。潘福平先生长期工作在国际货币市场第一线,是汇率问题的专家。刚刚参加完 “2016年金融变局与企业突围” 福卡经济论坛的潘福平先生是这样看待这个问题的:
首先我们要看到,中央决策层在“人民币国际化”的必要性和紧迫性上达成了高度一致的共识。人民币不是“可以国际化也可以不国际化”,而是必须国际化;不是“顺其自然、水到渠成”的被动国际化,而是主动的、积极的国际化。只有这样,我们国家才能够在国际金融竞争中掌握主动权,才能在全球价值再分配角色中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。否则,中国可能会永远处于全球价值创造环节的最低端,老百姓可能永远只能靠卖苦力养家糊口。这是我们这一代人输不起的“战争”。事实上,为了这个目标,金融决策层一直在暗中布局,比如推动货币互换,支持人民币贸易结算、打造人民币的全球清算系统,推出人民币计价的国际债券,推出人民币计价的黄金、原油等国际期货,吸纳外资金融机构进入银行间外汇市场,推动投资便利化等等。这个决心是不会轻易动摇的。
其次,我们也要理解,改革开放的进程会有一波三折,会有轻重缓急的节奏变化,会有长期利益与短期利益的平衡。从去年下半年以来,中国资本市场出了不少问题,决策层忙着“救火”,长期利益暂时让位于“短期利益”,有些现象看上去似乎在走回头路,但其实这是一种螺旋式上升的过程。短期的问题得到修复后,决策层一定会向前再迈一大步。当然,这有一个“择机”的问题,时机的选择很重要。时机选择得当,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。现在美联储要加息了,这个时间窗口会暂时关闭一阵子。但是,这期间也可能会孕育着“转机”,一旦出现“转机”,这就考验决策层意志了,敢不敢于果断出手?
再次,我们要有紧迫感,不能犹豫不决,一误再误。中国的金融改革开放其实一直面临强大的阻力,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对金融风险的过度恐惧。1997年我们被亚洲金融危机吓倒了,刚刚准备推行的一些改革开放举措胎死腹中。2007年我们又被美国次贷危机吓倒了,再次放慢了金融改革开放进程。这一晃十几年就过去了,中国可以说是错失了金融改革开放的“黄金时代”。我们现在实体经济中的很多问题,归根到底其实是金融制度落后的产物。现在中国的产能严重过剩,实体经济陷入困境。最近民营部门的投资严重下滑,中央都有点着急了。什么原因,其实就是因为金融业长期被国有资本垄断,竞争严重不足,能够为中小企业提供服务的金融机构供给不足,使得中小企业很难得到融资,难以持续成长;另一方面,大型国有金融机构把大部分金融资源分配给国有企业,任由这些企业以低成本去扩张产能,造成产能过剩,资源浪费。现在解决实体经济产能过剩的困局,除了要不折不扣地执行中央“去产能”的决定外,还要从金融制度上加快改革开放的步伐,支持更多服务中小企业的金融服务机构产生,支持国外的金融机构走进来,参与中国的金融市场竞争,同时也要支持中国的投资者走向海外,在国际金融市场的大舞台上去练兵。否则,这些问题不解决,再过几年,中国面临的将是同样的问题。中国金融业的改革开放已经错过了“黄金时代”,不能再错过“白银时代”了!我们一方面要守住“不发生金融危机的底线”,另一方面也不能因为害怕发生金融风险而无所作为。尤其要防止利益集团用金融危机来进行恐吓,刻意阻挠中国金融业改革开放进程。
潘福平说,市场高度关注官方在人民币国际化、汇率市场化方面的态度,说明全世界都在盯着中国经济改革的核心决策层:“能不能说到做到?有没有能力和策略把目标变成现实?这个是对领导力的巨大的考验。”